一顿操作猛如虎，“疯王”特朗普正在摧毁美国电网
作者 | 杨锐
编辑 | 杨锐
排版校对 | 甘惠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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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0日，美国知名行业媒体Grid Brief发表了Marc Oestreich撰写的How a potential tariff tsunami could rattle the American grid一文，文章认为，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将在7大关键领域冲击美国电力系统。
上述文章指出，特朗普针对中国进口商品的关税将对全美各类项目产生广泛影响，美国电网体系亦难幸免，不仅引发了价格波动，更将彻底打乱公用事业公司、开发商和制造商的项目周期、预算规划及供应链体系。
首当其冲的，是本次关税战被“重点照顾”的锂电池和光伏。
作为电网规模储能、特斯拉汽车以及Powerwall的核心部件，美国能源企业原计划2025年部署18.2GW电网级电池储能容量。这些储能设施本可提升风电、光伏等清洁能源的稳定性，实现全天候的清洁能源供需平衡。既能在用电高峰或非发电时段减少对天然气发电的依赖，也能在发电设备故障时保障电力持续供应。
同锂电池一样，过去十年间美国虽然竭力摆脱对中国光伏产品的依赖，但收效有限，中国仍掌控全球超80%的光伏供应链，尤其在多晶硅片和电池等关键部件领域。事实上，虽然美国一直在推动电池和光伏制造业回流本土，但并非易事。而关税则直接导致了美国相关建设项目的成本上涨。
伍德麦肯兹供应链数据与分析高级分析师Ben Boucher指出，算上“对等关税”，美国进口锂电池的平均关税达到48%，预计锂电池价格上涨20%-25%；美国光伏组件平均关税达到37%，预计组件价格上涨10%-12%。
当前，核心的可再生能源设备锂电池、太阳能组件、变电站设备等，美国市场都处在供应紧张状态，正成为全球建设光伏项目最贵的国家：即使考虑IRA补贴，在美国安装光伏项目的成本比欧洲要高出50%。
据上述文章透露，当前，美国得克萨斯、亚利桑那、内华达等阳光充沛州的太阳能项目已面临成本上涨，新关税政策恐将进一步拖累发展速度。虽然现有政策正在推动锂电池本土化建设，但即便最乐观估计，美国在2030年前都无法实现自给自足。在此期间，关税将导致电池涨价、项目延期，或两者兼有。
其次，本轮关税战更打击了美国电网改造所必需的电力设备，如高压变压器、风力涡轮机部件、电力电子控制系统、电线电缆。
据Wood Mackenzie统计，美国电气设备供仍以进口为主，墨西哥、加拿大与中国为当前三大主要供应来源。其中，低压电变压器设备超过32%来自中国，高压电器36%来自墨西哥，加拿大则提供约16%高电压配电盘及100%的电线。
实际上，近年来，美国能源系统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当前，美国人工智能应用正推动着数据中心大规模扩张，也加剧了对电力资源的竞争。能源咨询机构伍德麦肯兹数据显示，2023年初，美国数据中心的规划建设容量仅为5GW。到2024年底已突破92GW。2024年第四季度的增长势头尤为突出，每月新增规划建设容量高达7GW。
美国是全球第二大电力消费国，仅次于中国。美国一次能源消费基本已经达峰，而电力消费仍在波动期。2023年美国用电量增长为-1.9%，制造业回归和数据中心的推动下，美国电力需求在2024年反弹，同比增长了2%，并达到新高。据国际能源署预测，在2025年至2027年期间，美国电力需求还将以每年2%的平均速度增长。
据美国能源信息署（EIA）的预测，2025年和2026年，美国电力消费量将再次达到历史新高。报告指出，随着人工智能和加密货币数据中心的电力需求增长，加之家庭和企业在供暖和交通方面的电力需求增加，美国电力需求将由2024年的4.08万亿千瓦时增加至2025年的4.18万亿千瓦时，以及2026年的4.24万亿千瓦时。此外，有机构预计，未来五年，美国电力需求将增长16%，增速较一年前预测翻了三倍。
对此，美国的电网基础设施却显得力不从心。尤其是，支撑电网运行的8000万台变压器平均服役超四十年，设备老化与负载激增的矛盾日益凸显，威胁着电网的安全稳定运行。
事实上，美国现在非常缺变压器。
“一年前，美国短缺的是芯片。现在，芯片短缺已经成为过去。很容易预测，下一个短缺将是变压器等关键电力基础设施。那么，接下来，两年内你会看到一个残酷的现实，美国，甚至是全球，将没有足够的电力供应来运行越来越多的人工智能芯片。”一年前，马斯克在一档播客节目中对美国能源前景忧心忡忡地预言道。
据美国国家可再生能源实验室（NREL）的研究预测，到2030年，高级计算和经济电气化的需求将推动电力需求增长近 16%，这无疑会增加对更多、更大变压器的需求。据 NREL 报告，到 2024 年底，美国系统将拥有 6000 万至 8000 万台配电变压器，2050 年的需求与 2021 年的水平相比可能会增加高达 260%。
随着数据中心等场所的电力需求激增，电力系统压力将越来越大，美国电网亟需大量投资，但在高需求的增长下，美国却面临亟待解决的变压器供应链困境。
供应链受掣肘的原因主要是，美国特殊电气钢等关键材料的供应不足。变压器的制造取决于能否获得足够的特种晶粒取向电工钢(GOES)。这是生产变压器的主要材料。
但2018年起，美国就对进口电工钢加征25%关税，导致变压器制造成本上升约15%。2021年7月美国能源部又将其列为次要关键材料。此外，美国电力系统中有超过80,000种不同类型的变压器，这也增加了生产和供应的复杂性。
更重要的是，在变压器方面，过去20年，美国变压器工厂从30多家减少至约15家，大型电力变压器几乎完全依赖进口，其中大部分来自墨西哥和加拿大。美本土变压器供应链仅能满足国内需求约20%。
而其中，中国作为全球变压器生产之冠，至2022年3月，变压器累计出口数量已达7.9亿台，同比增长2.5%。如此庞大的出口规模，带来了高达9.3亿美元的出口金额。其中，美国市场占比约为10.2%，成为仅次于本土的第二大出口市场。且增长势头强劲，每年以10%的速度扩大市场份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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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政府早就意识到了变压器的重要性，一直在寻求建立一个能够满足其对大型电力变压器需求的国内供应链。
早在2017年，美国商务部对韩国现代重工的中大型变压器(超过60MVA)做出了征收61%的反倾销税复审最终判决。
2020年5月，美国商务部又启动过一项针对进口变压器、铁心、钢片和其他变压器输入件的“国家安全”调查。随后，据华尔街日报报道，特朗普签署了行政命令，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并责成美国政府排查大容量电力系统中的安全风险、监控或替换那些采购于不可信任国家或外国对手控制供应商的设备。
此外，特朗普第一任期时，美国能源部曾颁布了禁令，为美国重要国防设施提供69千伏或以上电压的电力公司不得从中国进口高压变压器和其他所谓的大容量电力设备。
不过上述特朗普第一任期内的行动后来在拜登政府时期被解禁。
于是，再次上台的特朗普在不久前的4月8日，签署了一项名为《强化电网可靠性与安全性》的总统行政令，试图通过制度性变革来应对美国电力系统面临的深层次危机。
该行政令的核心是对美国变压器基础设施状况的担忧。超过8000万台变压器支撑着美国的电力输送，其中许多变压器的使用年限已超过40年。该行政令强调这些老化部件的脆弱性，并要求联邦政府进行评估，以确保系统在高峰需求期间的弹性。
此外，特朗普还指示美国能源部制定一套评估电网容量和识别关键能源资产的国家方法。
但这一行政令的出台，却引发了能源行业内外广泛的争议和质疑。
实际上，特朗普政府推出的行政令，主要试图通过三方面措施来应对：一是应急响应再提速，授权能源部长在预测到电网可能出现中断情况时，启动《联邦电力法》框架下的紧急命令快速发布机制；二是备用容量标准化，要求制定全国统一评估体系，以考量区域电网差异并通过历史数据认证发电资源效能；三是动态监测防风险，将评估体系嵌入日常监管流程，以便精准锁定关键发电资源，防止因重要电源退出或燃料转换而导致认证容量缩水。
这些措施看似全面，实则存在明显缺陷。
行政令未提出对新建或升级电网的实质支持，而是更多聚焦在发电环节，试图通过依赖传统能源来续命。这种策略忽视了电网基础设施升级和新能源转型的重要性，被分析人士直指为“用20世纪的方案应对21世纪的挑战”。
“电力博弈已上升为国家战略层面的生死战”。据《中国电力报》引述分析人士的评价，“高耗能科技的发展与低价工业品竞争的优势，最终都将取决于电力供应的稳定性”，而“该行政令未提出对新建或升级电网的实质支持，似乎更多聚焦在发电环节，给传统能源‘争取空间’。”
上述报道指出，特朗普行政令的出台，本质上是特朗普“能源主导”战略的延续与极端化。
特朗普上任以来，能源政策布局已呈现出鲜明特征：一方面，大力振兴煤炭产业，试图以传统能源支撑电网的稳定运行并创造就业机会；另一方面，削减繁文缛节，废除阻碍煤炭、石油和天然气生产的法规。
不难看出，此次行政令与其能源政策“组合拳”一脉相承。行政令强调“利用所有可用发电资源”，实质是对拜登能源转型政策的逆转，旨在维系煤电等传统能源的“压舱石”地位。
与此同时，另有分析人士指出，近期特朗普政府系列政策调整，均指向同一战略目标：以稳定、低价的电力重塑制造业竞争力，重塑美国产业竞争优势。
然而，这种以牺牲长远利益为代价的短视行为，恐将无法真正化解当前美国的能源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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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随着特朗普关税政策的出台，全球电力设备供应链已经被扰乱，亟待升级的美国电力与电网将进一步承压。
美国农业银行CoBank的电力、能源和水务首席经济学家维斯瓦纳斯（Teri Viswanath）表示，在特朗普宣布最新措施之前，美国电网升级成本的增长率就已经是通货膨胀率的两倍多。“美国电网需要大量投资，由于供应链极大地依赖进口，投资成本正在上升。”她称。
目前，由于变压器供应的紧张，已经影响了美国大型云服务商的业务增长。
微软今年1月初发布的2025财年第二季度的业绩报告显示，Azure云计算服务的增长低于预期。凯雷投资集团能源路径首席战略官柯里 （Jeff Currie）分析称，部分原因是变压器供应紧张。
目前，已有企业开始担忧大型云计算服务提供商是否会将关税带来的成本上升转嫁到人工智能用户上。人工智能公司Aisera的创始首席执行官兼创始人苏达卡尔（Muddu Sudhakar）表示，如果建造数据中心的成本增加，使用人工智能的成本也可能增加。他还认为，公司在支出方面必须更加自律，“现在每笔费用都会受到审查。”
但鉴于宏观经济的不确定性，已有公司表示将收紧在科技和云计算上的预算。
投资公司凯雷的首席信息官兼技术转型主管索亚雷斯（Lucia Soares）近日表示，出于宏观经济方面的考虑，他们的预算已经很紧张。如果云计算成本上升。首席信息官可能需要降低可自由支配的支出，并推迟硬件更新周期。“我们中的许多人都需要在没有额外预算的情况下重新平衡我们的技术项目和投资组合。”她称。
除此之外，由于特朗普对邻国加拿大的领土威胁和关税大棒，加拿大安大略省计划对美国明尼苏达州、密歇根州和纽约州的150万户家庭输送的电力征收25%的出口税，甚至停止向美国的电力输送。
美国和加拿大是彼此最大的电力贸易伙伴，据电网运营商备案文件和能源专家称，两国之间的关税之争可能会破坏“可以防止停电并控制电价”的供需平衡机制。
EIA的数据显示，美国是加拿大电力的净进口国，去年从加拿大购买了2,700吉瓦时的电力，比其卖给加拿大的电力多出约50%。而且根据Fox的说法，在美国东北部，对加拿大电力的依赖程度高于全美大部分地区，电力价格上涨或削减的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纽约电网运营商在提交给联邦能源管理委员会的文件中表示：“NYISO（纽约独立系统运营商）和邻近的系统运营商非常担心，对电力征收出口关税可能会对可靠性和批发电力市场产生严重的不利影响。”
覆盖从缅因州到康涅狄格州六个州的ISO New England表示，10%的关税税率就会使其客户每年增加6600万美元的成本。
数据显示，过去五年里，该公司约11%的电力是从加拿大进口的。而新英格兰地区的家庭用电成本已经比全美平均水平高出29%左右。
除了以上“破坏性的政策”，此前特朗普政府还曾对负责水电大坝供电的联邦机构进行了大规模裁员。
据美国媒体披露，这四个电力营销管理部门负责销售和传输一系列联邦大坝的水力发电，其中包括西北太平洋地区的邦纳维尔大坝和西南地区的胡佛大坝。这些电力设施为美国34 个州的数千万家庭供电。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机构的资金来源于电力销售，并不依赖于美国财政部的拨款。
原文标题 : 一顿操作猛如虎，“疯王”特朗普正在摧毁美国电网
